肉!

正所谓无肉不欢,商朝人还真是喜欢吃肉。而且百无禁忌,他们几乎什么都吃——天上飞的雁鸽、地上跑的猪牛羊犬鸡、水里游的鱼,不管是圈养的还是野生的,放入鼎内煮便是!

这一点,可以从河南安阳殷墟考古中找到证据,曾出土动物残肉、各类动物肢骨和肉汤痕迹,你总不能说这也是殷商的一种行为艺术吧?

而从甲骨文上看,确实也可以看到商朝贵族成百上千杀牛、杀羊,用来祭祀神祖的行为——自然祭品是献给老祖宗的,可是中国人的习惯,祭祀完了之后,不就是大摆宴席了么,把那些牛羊肉搬下来,最终不是进入你的肠胃么?

燔、炙、炮、烙、蒸、煮、爆、烧、炖、烩、熬、脯、羹……为了吃肉,殷商人不惜挖空心思,造出来这么多生动的文字,都与烹饪饮食有关。

而且大多数字,都以火为偏旁,这也就是说,商朝人不喜欢日本式的生鲜吃法,而喜欢热热的吃——殷墟出土的许多器物,底部都有烟熏火燎的痕迹,这一点便是佐证。

青铜器中最知名的“鼎”,便是商代最常见的炊具,其实就是所谓火锅。鼎有三足,不需要另置灶台,可直接置于地面。火烤起来,汤沸起来,肉片肉丸扔进去,伙计们动起来,这便是殷商款的火锅场面。

而为了让来宾们各尽所能,享受自如。纣王还出了个主意,让人把新鲜牛肉、羊肉、猪肉都挂起来,你想吃什么肉,就用手中的刀子去割下一条或是一块来,大小任你意,抛入鼎中——这不就是时下流行的火锅吃法么?

史记云:(纣王)县肉为林。

肉吃得有点多,蔬菜有点少,营养学家会皱起眉头,可是周人却没有这种理论,所以关键还是不在此处。

闷头嚼肉、大口吃饭,这也太没劲了吧?

纣王说,咱来点好玩的。

于是杂技节目演起来,狗儿上撺下跳,骏马奔驰在前,老虎豺狼在兽圈里徘徊,飞鸟在笼子中低飞跳跃。《史记》云:(纣王)益收狗马奇物,充仞宫室。益广沙丘苑台,多取野兽蜚鸟置其中。

然,还是有点缺少创意!

纣王这边叫来了大商的皇家一级乐师,他的名字叫做“涓”。纣说,大师啊,你给大伙编个新的歌舞节目呗,多闷啊!

乐师点头,回去冥思苦想,没多久还真搞出一台精彩纷呈的新节目来,舞名北里之舞,乐名靡靡之乐——当场大获成功,纣王乐开了怀。

而远处的周人,这便叹息了,哎呀,这个音乐呀,简直就是淫声啊,那些舞蹈呀,更是不堪入目啊,那些少男少女穿得那个少呀,太不像话了啊!

《史记》云:(纣王)於是使师涓作新淫声,北里之舞,靡靡之乐。……大勣乐戏於沙丘……使男女倮相逐其间。

不过,即便是吃点肉喝点汤吃个饭,又听支歌跳支舞再走一走,那又如何呢?

周人说:最大的罪,不是这些,而是那个!

那个又是什么?是酒!

周人是西部的农耕民族,显然农民的价值观远比东方的商人要淳朴许多,譬如说粮食是用来吃的,而不是用来酿酒——所以,周人便将酒作为商朝灭亡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。

事实上,纣王确实喝了很多酒,但这是有原因的。就其主因而言,又有两条。

首先,纣王的好酒,是有传统的。

商朝有一位贤明君主,叫做武丁,他也喝酒,甚至用酒来比喻他的大臣傅说:“就好像做酒醴,你就是曲蘖(酵母)。”所谓无酵母则不成酒,武丁的这个比喻,显然来自他对酿酒业的熟悉。

商朝的酒,也不止一种。从甲骨文记载来看,至少他们常喝三种酒。

第一种是黍酒,也就是拿煮熟后有粘性的黄米酿制而成的酒,后来大家便称这种酒为黄酒。

第二种则是醴酒,这种酒据说味道甜美,就算是喝多了也不会醉——因为这个缘故,通常是给酒量不行或是不喝酒的人准备找个,其实就是用稻谷配合少量酒曲,短期发酵而成的甜酒。

以上两种酒,是商朝人们常饮的酒,酿制的方法也有两种,一种叫做蘖酿法,所谓“蘖”,就是发芽的黍米,因含糖化酶,将谷物、麦类中的淀粉转化为糖,进而发酵成酒。当然这种酿酒术酿出来的酒其实度数不高,很容易发酸。另一种则是曲酿法,这种方法关键就在于酒曲,而所谓的酒曲,其实就是发霉的谷物,再用这种发霉谷物中所含的酶制剂将谷物原料糖化发酵成酒(后世中国酒就是这种方法酿制)。如果用比较科学的言语来论述,那就是酒曲上有大量微生物,而微生物会分泌出大量酶,譬如淀粉酶、糖化酶、蛋白酶等等,而这些酶呢,又具有生物催化作用,可以助力提速将淀粉和蛋白质统统转化成糖和氨基酸。糖分又在酵母菌的酶作用之下,分解成乙醇,而乙醇便是酒精。

而在商朝,除了上述两种,其实还有另两种酒,分别与花、果有关。那便是鬯酒,据说是以郁金草配合黑黍米酿制而成,只有在重大活动或是重要节日如敬天、地、人三界大神之际才会喝这种酒,气味还挺香醇,所以非神不敬。

第四种酒,则说殷商时代还可能喝一种拿水果酿的酒,姑且可以称之为“果子酒”。

黄米酒、稻米酒、花酒、果子酒,那么纣王常喝的是哪一种呢?以常理推之,应该是头一种,也就是黄米酿成的黍酒。

喝酒又会如何呢?普通国民,多喝几杯无非是昏睡一觉,耽误劳作乃至伤身。而一国之君,若是沉溺于饮酒,那这事可就大了,后世吐蕃有个赞普,就是因为喝多了几杯米酒,趴在那里酣睡,结果被反对他的人找到机会,居然将其杀害。

商朝人有多么喜欢喝酒,从青铜器的数量比重就可以看出。抗日战争爆发前夕主持殷墟发掘的考古学家郭宝钧先生,就曾说酒器在殷商的“重器”中,几乎占五分之四。大量的爵、觚、斝,便是商人豪饮的证据。

而且更令人吃惊的是,不但达官贵人嗜饮,就连普通民众也把酒器如觚、爵作为墓葬殉葬器物的必备品,上世纪50年代在殷墟发掘的大批小型墓,几乎每个墓都有觚、爵,简直就是商朝生活标配。

所以,盛酒用樽、觥、壶、卣,温酒用斗,饮酒则用爵、角、觚、觯,青铜器简直就是酒器的大集合。当酒完成酿制,就会用尊、鉴、彝等青铜器具来贮藏,而酒席开始之前,又拿勺子将酒舀到斗里头进行加热,待酒席开张,众人面前,便是斟满美酒的爵、觚。

可以这么说,青铜器藏酒的好处,是酒会更具风味——原来青铜和酒会发生反应,生成一种醋酸铅,而这种醋酸铅的口味,居然还是酸酸甜甜,真好喝。

商纣王,由此更爱此物!而遥远乡僻地方的周人,则将此物,视为商朝灭亡的元凶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